泡沫还是复苏(2010年10月18日)

10月以来的上升从其时点来看,显然首先是一个博弈的结果,是大盘股长期为小盘股压制之后的反扑过程,也是强力的流动性泛滥推升的结果。所以,万事都有因果,在年末即将定局全年排名和业绩的时候,这种趋势显然是带有相当大的戏剧性的。对大资金而言,大盘股可以在几天之内抹杀小盘股辛苦数月的业绩结果,可见在这个长周期已经确认衰退的年景中,大到国际关系,小到市场博弈,都显示出了资金互相倾轧的一面。

泡沫还是复苏

趋势有时是相当迷惑人的,本轮反弹所借用的逻辑,实质上是两个:① 确认了全球进入货币竞相贬值的阶段,从而对全球的流动性宽松所造就的泡沫具有中期的预期。在这个逻辑之下,黄金、有色煤炭成为首要选择。但只有这样的逻辑依然是不够的,因为流动性的推动是不可能长久的。② 对周期性行业的选择必须再加上经济复苏的预期,从而经济在年末或2011年年初触底以及未来将启动中周期的繁荣成为目前可以布局周期性行业的理由。这两个逻辑都是我们认可的观点,但是,对证券市场投资而言,我们认为除了逻辑的结果之外,逻辑的过程同样重要,也就是说,全球朝着流动性泛滥或者是中国朝着中周期的繁荣这都不是一年内可以充分显现或者确认最终结果的,因此,其间的演绎过程十分重要。

此外,这两个逻辑从本质上是矛盾的,全球的流动性泛滥是一种货币体系崩溃的预期,从而是一种预防经济再次步入萧条的逻辑。而中周期的启动是一个繁荣的逻辑,虽然在长波衰退的期间可以出现中周期的繁荣,但通货膨胀逻辑和繁荣逻辑显然不会是可以经常搭配的逻辑组合,因此,就目前的逻辑核心来看,我们认为事实上还是一个通货膨胀的流动性逻辑,而并非是真正的繁荣逻辑。在繁荣的逻辑中,资源类向来是繁荣的结果,而不可能是繁荣的原因,所以,任何的繁荣都不会从资源开始,因为那样注定是短命的。

货币体系动荡的经验

所以,整个逻辑起点都要从通货膨胀出发,而通货膨胀的逻辑大致是如此演绎,即美国复苏不尽如人意,从而美国持续宽松,从而全球流动性泛滥,这个因果看起来太过平实,从而,令人不得不进行深入的考虑。在这个问题上有两个决定性的因素。首先,显然这种全球的流动性泛滥首先是一个美国的博弈手段,但在当今的博弈格局中,我前期反复提出,20世纪70年代是全球皆通货膨胀,且美国的强势无可改变,而在当今的格局中,美国通缩、中国通货膨胀的格局以及美国经济上强势不再,但在政治上强势依旧,这都决定了这次的博弈异常复杂,往往在势力对比没那么悬殊的情况下,这个斗争是极其复杂的。其次,过程中的投资机会如何演绎,是由最终的结果所决定的,按照我们的经验,这种博弈中,虽然20世纪70年代经验的结果是全球一定滞胀,日元升值和新兴市场的泡沫(比如拉美),但从当前的格局分析,我们还不能得出这次中国一定会如此的结论。

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出这次博弈格局之后全球货币体系的图景,但有三点我们觉得可能并不相同。第一,我们不认为中国必须和有必要为全球货币体系的重建做出牺牲,所以,人民币升值没有市场所预期的必然性,由此,对升值能给市场带来的资产泡沫没有那么乐观的预期。第二,由于当年新兴市场泡沫的崩溃是由美国的加息带来的,而这次我们尚未找到美国加息的可能性及其可能的时点,所以,泡沫如何解决可能并不是一定的,这个问题的根源是没人知道将来全球是个什么样的货币体系。第三,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上游资源品从没有单纯依靠流动性就能够推升的,在美国通货紧缩的状态下,真实需求根本无法与更高的资源品价格相匹配,至少在以往的长波中,当真实需求不足的时候,基本金属没有趋势性上升的动力。而如果是基于货币体系的担忧,那产生泡沫的只可能是黄金。

所以,我们虽然暂时没法给出货币博弈的答案,但对世界经济史的了解告诉我们,这一定是一个较长的过程,这次的泡沫是一个很长、很乱但脉冲式的泡沫,不会是趋势性泡沫。而在这个过程中,并不存在什么流动性长期推动的可能性,而且,流动性能够带来冲击的更多的是其边际变化,我们暂时还无法知道美联储在量化宽松之后还有什么进一步可以超出预期的宽松可能。所以,流动性的宽松是个常态,但其边际继续上升从而导致美元不断贬值这显然不是一个线性的过程,汇率代表的是国家间的关系,而欧洲显然不会在中期的增长中超越美国。所以,关于流动性对大宗泡沫的推动,我们只认可它是脉冲,而不是趋势。在我们看来,根据欧美之间的经济关系,也许在2010年的年末附近,美元的此次贬值就将就此触底。所以,本次的流动性冲击也许在疯狂中面临终结。

周期性行业复苏的结构性

但是,此次令市场对周期性行业兴奋的不仅仅是流动性冲击,而是中国经济即将触底复苏的预演。也许预演可以如此想象,但经济周期的现实则并非如此。至少在我们看来,有两点是不得不指出的。首先,2008年年底的底部是V形的,但2010年年末的经济底部只可能是U形走势,这是由经济周期的阶段所决定的,所以在可以预见的2011年第二季度,我们还看不到类似于经济明显繁荣的图景。实际上,我们并不否认在2011年的投资中该比2010年更多地配置周期性行业,这是我们在7月的报告中就已经说明的,但是,我们不认为2011年该配置的周期性行业是煤炭有色钢铁之类,因为从周期的角度说,中周期的启动是从装备制造业开始的,2011年的周期复苏是市场的自我行为,不是政府的刺激性投资,所以,这种复苏中的周期性行业并非2009年复苏中的周期性行业,这有本质的区别,这也是我们要指出的第二点。

这种判断同样支持了我们对上游的看法。其实,就算是经济复苏也不能把对上游的流动性推动的接力棒接到真实需求的手中,相反,如果经济真的复苏,流动性的紧缩是不可避免的,从而,这种行情只是交易性机会,不可能是趋势。实际上,我们已经观察到了中周期复苏的先导迹象,因此我们认为越来越应该关注周期性的机会,但那是化工、机械的机会,而非上游的机会,这是我们基于周期理解的一贯观点。

真的风格转换

最后,在我们的逻辑体系中,对于资金对行情的冲击是无法解释的,但我们可以用逻辑体系去做方向性的判断。基于上游冲击而带来的行情我们认为是交易性机会,而对于以金融地产为代表的旧增长模式而言,依然不存在系统性的机会。所以,我们只是根据经济增长的结构在周期类中局部性地看好中游的化工和装备业,而至于是不是周期类的,需要整体估值提升,那往往是经济中周期繁荣趋势萌芽之后的事情。我们一直认为2011年需要配置更多的周期品种,但那必然是结构性的,因为经济增长本身就是结构性的。

对于短期的趋势而言,第四季度注定是一个博弈的季度,我们认为当小盘股和消费股调整到一定幅度之后,估值上会出现一定的吸引力,从而出现大盘股与小盘股之间的反复。我们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中期的风格转换出现,因为本来我们就认为基于中国未来中期经济增长的结构性特征,就不会出现系统性的周期性行业的上升。所以,大盘股在估值修复之后,依然难于在短期内找到继续向上修复的动力;所以,结构性的机会依然是未来的主题。

大拐点、新起点与两个转换 (2010年6月18日)

大拐点与新起点

当我们在4月提出大拐点的论断之后,目前市场对全球经济和中国经济将进入一个小周期的回落似乎已经达成一致,但是对于全球乃至中国经济的中期趋势却存在着明显的分歧。市场之所以在2500点放缓了节奏,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三个看不清楚:第一,本次库存周期回落的时间和幅度看不清楚,也就是对底部的点位不能确定;第二,对2010年下半年经济探底之后,2011年中国经济何时能够重新上升或者能否重新上升存在着分歧,这实际上就是个新起点问题;第三,与第二点直接相连的就是,对世界经济长期趋势以及中国经济工业化能否顺利升级的分歧。这三个看不清楚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新的起点问题,而这个新的起点则涉及两个转换,即短中期看是库存周期向中周期的转换,中长期看是中国工业化起飞结束后向走向成熟的转换,也就是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

二次去库存远未到底

对新起点的分歧直接导致了对市场调整目标的分歧,2500或者是2200之间的区别实质是有限的,而对两个转换和新起点的思考才是布局未来的关键。就第一个问题而言,自4月开始的全球领先指标的趋缓以及中国钢铁价格的下跌已经宣告了全球和中国二次去库存的开始。但是,关于二次去库存的强度,迄今为止仍是无法研究的,因为研究程度本质就是研究总需求的问题,这一点是难以完成的。而二次去库存的时间是可以研究的,按照经典的库存周期实证经验,二次去库存的主要下降阶段将经历3~5个季度的时间,从而由此判断,最早在2010年的第四季度,中国的二次去库存才有可能进入尾声。 所以,无论如何从时间上无法确认此时即是二次去库存或者市场的底部。

关于二次去库存的底部,可以从二次去库存的根源来寻找。二次去库存的根源表面上看是需求增速的回落和资金成本的提高,实际上二次去库存的根源是价格上涨中的投机需求和由此带来的成本的重新回升,也就是通货膨胀问题。从这个逻辑出发,中国的二次去库存一定会大大严重于欧美的二次去库存,这也是我们认为本轮二次去库存中国经济和市场经历的调整要比欧美更深的核心逻辑。而另一个路径是,我们可以从产业链上观测二次去库存的动态过程,由于二次去库存必然存在着从投资品开始向下游和上游的传导,所以其经历的时间就是在产业链上传导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观测价格是最简单的方式,价格的回落是二次去库存的必然过程,所以,通货膨胀的阶段底部也许就是二次去库存的底部。从这个意义上看,二次去库存刚刚开始而不是已经结束。关于二次去库存的程度问题,我们运用产业链分析的方法进行了敏感性测算,将于近期推出。

新起点:关于中周期的思索

实际上,市场担心的并不真正在于所谓的短期二次去库存,二次去库存是否超预期只会决定指数是跌到2200还是更低,而市场担心的是随后的新起点是否会出现的问题。有一种观点认为,按照经济周期理论,在库存周期复苏之后,理应出现朱格拉中周期景气,从理论上看,这符合经济周期理论的惯常经验,但是,这里有三个问题需要思考:

其一,朱格拉中周期景气的核心是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所以,在固定资产投资领域应该存在新的经济增长点,至少从目前看,市场对固定资产投资的预期是下降而不是上升,对周期性行业的态度是抛弃,所以,市场本质上并没有中周期景气的预期。按我们的观点,市场对投资的回落反映的是对固定资产投资被政策刺激所透支之后的一种中期预期,目前市场对以房地产产业链为核心的基建类投资周期性行业的抛弃实际上是一种中枢下移的预期,这种投资中枢会下移的反应显然是正确的。只不过,当新的投资中枢确立之后,投资一样会存在波动,美国这样的成熟经济体一样会有中周期的繁荣,所以,中周期景气理论上会存在,但其核心驱动力和出现的时间才对市场更有意义。

其二,如果理论上确认中周期繁荣的存在,其核心的驱动力也就是所谓的新的增长点在哪里?在这个问题上,市场对战略新兴产业的投资也反映的是一种中期转型预期,而不是一种周期繁荣的预期。在经济周期理论中,从不可能把某项独立的技术作为中周期拉动的标志,技术创新是个典型的长周期问题,所以,某些技术扩散或者组织创新和模式创新可以通过拉动传统产业的改造而引致中周期繁荣。因此,对未来增长点的寻找还是要集中于更切实际的传统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 ,这一点如果与固定资产投资的逻辑相结合的话,在我们看来,如果未来会出现中周期景气,大概率事件是其拉动力来自于设备投资领域,这就是基于劳动力替代的典型产业升级。

其三,实际上,市场对这种新的起点不会立即出现的预期是正确的,在我们看来,即便是在2010年年末附近出现二次去库存的低点,在2011年上半年也不会出现基于新增长点的经济景气,因为在新的起点出现的时候,经济本身都是一种模糊的状态,其最初的启动动力也是基于价格下跌对需求的某种激发,或者是缓慢的升级及模式创新所形成的局部领域或者局部公司的增长,这些都可能是未来系统的一部分,但在2011年能见到这个系统性逻辑实现的可能性是有限的。按经济周期的惯常经验,在库存周期回落后,经历一到两年的模糊期是正常的情况,对这一点还是要有充分的准备。当然,在这个模糊的过程中也并非无线索可循,至少在二次去库存过后,新起点的开始仍然是一个库存周期,任何一个新起点本质上来看都是被动的供需规律的结果。

新起点是经济转型的一个片段

总之,对于市场所期待的新起点问题,我们还是把它分为两个角度来看待,即不能把中周期景气等同于经济转型,中周期景气是经济转型的一个片段 ,这个片段可能会体现出经济转型的方向,但是,它也有自身的独立特征。所以,对于资本市场而言,在2013年之前,研究清楚在转型背景下的中周期景气才是问题的核心。关于中周期繁荣的问题我们在上文已经讨论,而关于转型期的研究,我们已经在近期展开。

我们在近期提出的从罗斯托到奥尔森的观点,实际上就是用结构主义经济学体系研究中国问题的一种延伸。其思路就是寻找增长模式变革的核心推动因素,现在看来,这种核心推动因素就是从增长到分配的演化;所以,未来的中国经济理论所发生的变化是政府主导型投资模式到达极致之后的回落以及通过社会分配问题的改革所带来的民生的改善;所以,按照这个逻辑,产业升级和消费的改善将是未来转型期繁荣的基本投资线索。但在下一个中周期的繁荣中,这种线索会如何体现,我们认为还是更多地从产业升级和原有产业改造的角度来寻找,因为这是一条与中周期演化相一致的道路,同时基于收入分配改善的投资线索显然集中于低端消费和城镇化。当然,我们一再强调,这是一种布局,不是一种必然,因为在工业化的这个阶段,由于利益分配的问题,经济的演化不必然朝着理性的方向发展。

有大拐点,缺新起点

在我们看来,大拐点之后的理性预期自然是新起点,但这个新起点实在是一个漫长的转换过程。所以,任何轻言底部的论断都过度轻视了大拐点的质变过程;所以,在整个2010年的后半期,我们认为都基本不存在系统性的上升机会, 反而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超预期的系统性风险。而我们前面花了很大篇幅所写的新起点问题,并非是为了当前的投资,在我们看来,目前再关注短期问题已经缺乏基本的现实指导意义,现在需要的是为了两个大转换之后的经济进行布局,而这里的前提就是尽量从理论上找出布局的方向。